家好,我是掘坟仔,真的掘坟仔。

最近上网,发现不少讨论中国的老外,几乎所有人都在说中国有多安全。

这样的视频一搜一大把

今天的中国当然安全,放眼全球也能排到前五,但这样安全的环境其实没多长时间。

在我上初中的时候,每到放学,校门口永远围着一帮小混子,隔三差五就有聚众斗殴事件。

上初二的时候,我同桌的哥哥在学校门口,被人用刀捅死。

捅死他的人是我另一个同学的哥哥。

我清楚记得,在听到这个消息后,所有人表现得非常冷静,像往日一样上下课,就像没发生。

那时候,几乎每年学校门口都有打死人的时间,习以为常到麻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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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看这样的事很不可思议,但这些事距现在不过十几年。

时间能轻易掩掉过去很多事情,但依然有些东西能穿透时间,几十年后突然出现,给人致命一击。

比如前几年的张扣扣案。

张扣扣案报道

今天的故事,发生在余波少年时期,但这件事却很多人的后半生,产生不可磨灭的影响。

很多人的命运,自此划入深渊,永不复返。

这其中就包括余波。

“找呀找呀找朋友

找到一个好朋友

敬个礼,握握手

你是我的好朋友。”

月亮的一撇胡子照在草原的木头桩子上。

大大小小的孩子在斜坡上奔跑,他们在玩一个叫做“找朋友”的游戏。

这个游戏很简单,就是在一堆人中跑来跑去,歌曲结束前找到你心仪的对象并和他握手。像一个童年的相亲活动。

和一般小孩玩耍的状态不一样,这帮小孩玩游戏只有歌声没有笑声。

歌曲结束,小孩子差不多都找到了朋友。

一个叫做李小冰的女孩除外。

李小冰长着龅牙,头毛发黄,眼皮厚的几乎睁不开,像两道大肉条,长得实在不好看。

李小冰揉搓着眼睛,呜呜的哭。

她跪在地上,向坐在木头桩子上看他们玩游戏的男人说:“楚老师,我不想回家,求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

楚老师不到40岁,身体特别薄,带着一副粗大的框架眼镜,一件蓝布上衣,像是某种制服,面色萎黄。

80年代铁路系统的制服,跟楚老师身上穿的一样

他一只手掐着腰,另一只手揉着李小冰的脑袋:

“小冰,我知道你很努力,但你的人生可能确实要比别的人更难一点。你在这里会影响大家,我让人先送你回家。”

夜晚的草原很冷,小孩两两组队,有的人把另一个人搂在怀里。

一个穿着蒙古袍的精瘦小孩从楚老师背后窜出来,招呼另外两个小孩把李小冰带回防空洞。

“开始今天的练习吧。”

说完,楚老师往另外一个洞口的方向走去,一个戴着红白相间的小山帽的女孩死死攥着楚老师的手。

李小冰的哭声渐渐熄灭,像是被一块乌云吃掉了。

队伍最后边跟着两个小男孩,只有他俩没牵手,其中一个盯着小山帽的女孩。

他对另外一个男孩说:“同样是女的,李小冰那嘴呲的跟八万似介的,咱们白玲妹妹就那么好看。咱俩不练了,练完白玲就跑。”

“你没听他们说?楚老师要检查,做的不好要罚做操。”

“楞球,那个楚老师让你杀人你也干?”

2019年秋天,列车驶过草原,北京开往集宁南的硬卧车上,有人在用手机公放《大雨还在下》。

这次车很空,大部分铺位空着,我和徐晓坐在面对面的下铺,隔断里只有我们两个人。

我倚在发黄的枕头上,耳朵眼里塞着耳机,耳机线连着的是一个破旧的随身听,里面放着卡带。

这是徐晓今天上车的时候给我的,说是李帆拿给她的,李帆说我听见这卷磁带的内容肯定能想起点什么。

我问她关于李帆的事,她皱着眉头说有点累,让我先听磁带。

随身听是一款塑料的爱华,看着眼熟,多少年没见过这东西了。

这个随身听到现在还能用,就是磁带不好买了。

刚才那一段是我听到磁带内容时脑子里联想出来的画面,至于是不是真的发生过,我也不能确定。磁带里是两个男孩对话的声音。

李帆:不行你扇我一逼斗,等会那个‘楚个泡’来了再松开。

余波:咱还是跑吧,这个地方确实不大对劲。

悲伤逆流成河结局真相,悲伤逆流成河真正结局

李帆:哎呀,你个榆木疙瘩,都白给你说了,练完白玲就走。你一个人在荒山秃岭上能跑哪去?

(开门的声音)

录音带里有另外一个男孩讲话:“楚老师让你们去一下校长室,要单独辅导你们做操。”

李帆(声音有些惊慌):(嘈杂的声音)哎呀费费费,放开来,放开!听见么,放开!爷自己走!

接着录音的声音一片嘈杂,混着挪动人和打开门的声音,传来《让世界充满爱》的歌声。

我脑子的画面越来越清楚,身上开始冒汗。

徐晓醒了,看我不对劲,问你怎么脸这么白,想到什么了?

对,我的确想起来了,那是一段应该永远忘掉,任何人都不应该存有的记忆。

1992年,我14岁,住在天津,从上初中开始,每年暑假我妈就会带我回乌兰察布盟,到爷爷家避暑。

那年我妈身体不太好,让我一个人买票来了乌盟。

爷爷一夏天都在出车,就剩姑妈在家。她忙着皮衣生意,不怎么管我,放我一个人在集宁街上玩。

我经常在小卖店买方便面和垃圾零食,能吃的都吃了,直到晚上回去。

遇到李帆纯粹巧合。

那天我去小卖店买干脆面,出来的时候撞了一个人,我还记得他穿着一件印有大侠霍元甲的t恤衫,一条紧腿喇叭裤。

当时穿喇叭裤是时

单是这一套行头我就知道,这个人不简单。他和我个头差不多,年龄也差不多,手里拿着一包烟。

“走路不长眼睛?”李帆说话带着很重的当地口音。

我当时带着耳机没听见,就继续往里走。

他一把抓住我,肘子往我胸前一怼,疼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我看见他的腰间别着一把弯刀。

这样的刀在乌盟不罕见,爷爷总提醒过我,出门千万别惹事。

我一害怕就眨眼睛,指指小店里的摊子,对他说:“哥,你随便挑。”

他被我的怂样逗笑了,松开我,顺手拿了两包锅

还没等我付钱,小店里忽然冲进来一帮小孩,穿的都破破烂烂,拿了摊子上的东西就跑。

李帆反应很快,一下锁上了门,抽出腰里的刀让那帮小孩把东西放下来。

他们都比我们小,一个个大眼瞪小眼,就是不撒手。

李帆急了,说你们在工业中学附近也不打听一下谁在罩着。

他的威胁没起什么作用,我害怕出麻烦,就赶紧让老板算下账。

算下来一共也没多少钱,我直接帮他们付了。李帆表情很复杂。

事后想起来,我的行为虽然缓解了尴尬,但对李帆来说,狠话摔在了地上,有点丢面子。

小孩都走了后,他递给我一颗烟,问我是哪儿的人。

我摆手说不会抽,我是天津人,放暑假来集宁爷爷家。

他从我手里夺过干脆面,捏起一撮丢在嘴里,说:“天津人嘛,也吃干脆面呢。”

那天之后,李帆可能觉得我人还不错,就带着我在集宁到处溜达,我跟他学会了抽烟,逛舞厅。

李帆这些现在看来非常朴素的“堕落”生活,在那时候的我看来,就已经算是灯红酒绿的美丽新世界了。

这些刺激的生活,让遥远的天津显得黯淡无光。

李帆给我讲过一些他的光辉历史,比如上学期他就带着全班男生去搞保健了,还给他们弄到了乌盟最好的春药。

我听着李帆讲的这些事,并不觉得有什么了不起,挺危险的。

但是如果能尝试一下这样的生活也好,在我老妈看管下的生活里,哪有人给你讲这个。

我让李帆带我玩,他问我,你看过黄片吗?

我摇摇头。

他一脸鄙夷地问我,你们天津小孩14岁了都不看黄片?

我说可能是我这样,别人也不见得。

他说那我帮帮你哇。

他带我到了人民电影院旁边,有个小房子,门口写着人民录像厅。

老录像厅

老板把我们带到一间屋子里,这间屋和一般看电影的地方不一样,里面是一张床。

我现在还清晰的记得,电视里的第一个镜头,就是一个黄发女人在啃一个狮子的屁股。

那应该是我14年来,看到过的最不可思议的东西。

那天下午我坐在粉色的床上,看了各种类型的黄片, 从录像厅出来,我忽然觉得自己是个人了。

李帆问我刺激不刺激。我装成轻松,说还好。

李帆笑了,说:“我懂,这个需要实际操作。”

李帆提出先去吃个莜面,晚上去迪厅蹦迪,给我钓个把子。

没想到,我们刚走到巷子里,就被一帮小孩围住了。

领头的小孩是个平头,精瘦,皮肤黑,一条胳膊露在袍子外面。

他身边跟着一个带着红色毛线帽的小女孩,小女孩穿着一件大人款式的鹅黄色裙子,大眼睛,白脸皮,不像在草原上生活的女孩。

“这个就是打人的?”平头男孩的说话口音鼻音很重,跟李帆差不多。

李帆明显紧张了,应该是以前打架惹过事。

李帆一把抓住我的胳膊,掉头要跑,发现早被人抄了后路。

平头男孩说:“你别走,不是打你们。”

他说话挺直接,自我介绍说他叫白森,女孩是他妹妹白玲,他们是大同过来的,问我们多大。

我说我14,李帆说他13,我这才知道李帆比我还小一岁。

白森说他们有个地方,里面有很多小孩,大家可以一起玩,问我们有没有兴趣。

李帆是什么地方,白森回复说:“乐园。”

白森的妹妹有点流鼻水,她撩起裙子擦了擦鼻涕,露出藕节一样的白腿。

李帆问:“都是男孩吗?”

“也有女的。”白森说话的时候带着笑脸,露出一排健康的牙齿。

李帆沉默了一会,又朝我看了看,说可以,我俩一起。

白森就说,“乐园”是保护所有孩子的天堂,不能公开地点,让我们配合一下绑个眼罩。

白森给我们解开眼罩的时候,草原上就剩最后一丝光了,远处能看见一个山的轮廓长得方方正正的。

在我们眼前是成片的防空洞,洞口背着山坡排开。

草原上的防空洞入口

我问李帆知道这是啥地方吗。李帆说乌盟周围全是防空洞,鬼知道这是哪。

白森和那帮孩子在前面走,天光里时隐时现,我对李帆说:“我姥爷说不要去防空洞,还有好几个小孩钻防空洞找不到了。”

李帆甩开我,语气冷淡地说:“要回你自己回。”

洞口挺小,四处黑漆漆的。

白森从山洞背后拿出一摞小铁桶,一人发一个,铁桶上都是窟窿,白森拿出一个蛇皮口袋,里面是垃圾,往我们每人的铁桶里添了一点,还系了一根铁丝,用树枝吊住铁桶。

他问谁带火了,李帆摸出火柴递给他。

白森给我们一一点上。还给我们演示了“加火”的办法,桶里面的火要熄灭的时候,就使劲在空中抡几圈,火在一阵浓烟之后,轰一下就又着了。

下了地洞以后,我们拿着这个小铁桶子彼此照明。

我还是害怕,但腿不听使唤,跟着人群继续往前走。

刚开始的路挺难,防空洞里都是垃圾和碎石渣子,地面挺湿,我注意到白森他们会在手里拿一个小石子在墙上划线,可能是为了防止迷路。我也跟着照做。

走着走着,有阵阵热风吹过来,搞不明白是什么原理,再往里走脚下的路更宽,墙面也更平。再往里面,就隐隐觉得前面有光源。

这时候,我发现墙上好像有什么东西,拿小铁桶凑近一看,竟是五彩斑斓的壁画。

这些壁画里有高楼、学校、城市、汽车,全都立体感十足,就像一个真实的地下城市。

“快到了,可以灭火了。” 白森对我们说,小孩们把铁桶的火灭了,防空洞里一下子黑了,那些壁画也看不见了,只剩下前面一点点白光,我们就朝着白光走。

离白光越来越近,我听见前面传来隐约的歌声,那首歌我很熟悉,是郭峰的《让世界充满爱》。

《让世界充满爱》磁带封面

白光的来源在一堵半封墙的背后,绕过墙是一间灯光温暖的房间,和草原的贫瘠形成强烈的反差。

白森让我和李帆在这里等一下,要给楚老师汇报。

来的路上,白森说过楚老师,“乐园”是他创建起来的。

等他走后,我看到李帆半张着嘴,看着周围,可能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

屋子墙上面还是那种绚烂又真实的壁画。木头桌子上摆着一个双喇叭录音机,里边的磁带不停旋转。

我不好说那是一种什么感觉,温暖、安全,又不太真实。

过了一会,白森回来,没有带白玲。

李帆问他妹妹哪去了。

白森没回答,说我先带你们参观。

我忽然想到,那个漂亮的小女孩,似乎不太对劲,从开始到现在一句话都没有说。

我们跟着白森在蜿蜒的防空洞中行走,如在梦中,在这黑森森的洞里竟然藏着一个世界。

几十个小孩在各自的洞穴里游戏,有人大声唱歌,也有人躺在地上什么都不干,每个人的表情都像白森一样健康。

白森介绍说,他和妹妹是从山西过来内蒙找爸爸的,幸亏被楚老师收留才没有被饿死,他第一次到这个洞里的时候也觉得不可思议。

防空洞里都是小孩,也有分工的,有负责工程的小组,和负责物资的小组。这里是70年代建成的地下城,他们会沿着之前的洞穴继续挖,楚老师说洞的尽头就是开心乐园。

白森告诉我们,“开心乐园”是让所有人都开心,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只要完成楚老师每天的功课就可以。

我们是一种新的人类,抛弃一切世俗的污秽,这些完全在爱中浸泡的人会建立一个美丽新世界。

白森的一套说辞,让李帆这个在集宁长大的小孩有点愣住了,他看着眼前景象,说了句,“不简单”。

晚饭之前,白森把我们带到食堂,每个人都笑盈盈的,我也只能一直笑,虽然有点累,但坦白说,确实挺开心。

这个地下世界,跟地面上那些动辄欺软怕硬的同学,还有嚣张跋扈的老师都不一样。

甚至是你的父母,他们在不高兴的时候会把所有的愤怒扔给你。

我跟几个孩子瞎聊了会儿,有周边的小孩,也有白森这样的流浪儿,多数在上面的生活很艰难。

比如有一个小儿麻痹症的小女孩,说之前被父母抛弃,但在这里每一个人都爱她。

在这里没有人在乎你的过去,只有快乐的生活。

白森是物资小队的队长,他叫上我和李帆去仓库拿今天的晚饭。

我们到仓库看到里面的东西东一堆西一堆,包括之前在小卖店抢的东西。

我问白森,这些都是偷来的吧。

“我们只是用这种方式拿回本来就属于自己的东西。”

白森的脸冷了一下,没有再说话。

他给我和李帆发了一本《开心乐园居民手册》让我们好好阅读,说吃完饭准备晚间游戏。

一直到这时候,除了他们抢东西的事,我和李帆都觉的这里不错,那本小册子里讲了一些“开心乐园”的理念,诸如用爱拯救一切等等。

小册子里面讲了很多小孩遭到虐待,进入“开心乐园”后变好的案例。

里面还有楚老师的故事,楚老师老家也是天津的,父母在文革期间来到集宁,参与过防空洞的建设。

册子里还写,楚老师从小便受到“神”的旨意,会在这里帮助所有的孩子找到爱的能力。

我那个时候虽然已经被这个奇异的世界迷住,但还是觉得不对劲儿。

我对李帆说,咱们最多待一晚上,明天回去,我怕家大人担心。

李帆说我不怕,我家没人担心我。

李帆说过,他爸在两年前因为酒后驾车肇事逃逸,到现在都找不到人影。妈妈也改嫁了,他在几个亲戚家轮流转,连个稳定住处都没有。

他说,他不想回去,这个地方就是给他这样的人量身打造的。

正说着,隔壁传来奇怪的声音。

我听出这声音异常,跟白天在录像厅听见的声音很像。李帆反应快,早就跑出去。

防空洞里的房间都没有门,一拐过弯,我们在门口,看见两个男孩滑溜溜的身子缠在一起。

李帆骂了一声脏话。

两个光身子的男孩,多少有点不好意思,其中脸白点的那个问我们:“一起玩吗?”

李帆把我拽回隔壁,说这里面真他妈邪门,夺走我手上的手册,急火火地翻,不知道在找什么。

我打量洞里的情况,发现一个隔间里都有一台录音机,躲在不显眼的位置打转。

火车上,隔壁一直在循环播放《大雨还在下》。

大雨还在下

你的心里怕不怕

这么多年始终没有找到一个家

反反复复那么几句,听得我心里烦的不行。

徐晓一直在迫不及待地问“然后呢”。

我告诉她,后面就玩了那个找朋友的游戏,才知道练习就是性交的意思,那老师是个变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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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晓听了有点失望,说你这么直接说真没有意思,还以为这个老师有啥故事呢。

“就一变态,知道那么详细干什么,你们心理医生问题最大。”

至于为什么说“你们”,我不知道。

“别的你什么都想不起来了吗,那段录音到底什么意思?”

“想不起来了。”

徐晓扫兴的站起来,梳了下头发,说先去个厕所,火车快到集宁了,让我也准备一下。

徐晓走后,我听着隔壁的歌声,陷入沉思。

我没有和徐晓说实话,因为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是我这辈子要烂在肚子里的。

第一次进入防空洞之后,我和李帆逐渐摸清了这个“开心乐园”的全貌。

尽管楚老师非常和蔼,尽管那里的生活很自由,我们还是感觉到不对劲。

最主要的是,我和李帆讨论如何练白玲的事情被楚老师知道了。

我俩被送到“校长办公室”单独培训。

办公室隐藏在仓库后面,是防空洞唯一有门的房间。

一进办公室,我就被眼前的景象震撼到了。

像反特片里的电台,原来那些坐落在各个角落的录音机都在实时录音。

大概就是这样的录音机

更重要的是白玲正坐在楚老师的大腿上,两人更像男女朋友的关系。

我瞅了李帆一眼,发现他不太对劲,应该挺受打击。

楚老师见我俩进来,让我俩跪下给白玲道歉,我们两个的言论,是对白玲的亵渎。

在这之前,我和李帆对楚老师还算尊敬,现在是彻底知道他是个什么东西了。

李帆平时性子烈的狠,这会儿突然怂了,先跪下磕了三个头。看李帆没反抗,我也跟着磕了几个。

白玲一点反应都没有,好像什么都没看见,到时楚老师,让所有人看着我们在月光下做操。

那个操是垫着脚夹树叶,后面才知道是锻炼性能力的。

夹树叶子的功夫,天上下起大雨,我俩就一直站在雨里,淋了个透。

大概半小时,我们又被带回楚老师的办公室。

白玲已经走了。

楚老师丢给我和李帆两条毛巾,让我们坐在床上脱衣服擦一擦。

屋子里的其他录音机还在转着,能清楚的听见每个房间的声音。

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我一点都不知道。

也是命好,那天白森搞回来的一些吃的过期了,很多人吃完晚饭都在闹肚子,楚老师也有点憋不住。

趁他跑厕所的功夫,我和李帆从“校长办公室”溜出去,打算逃跑。

结果被一直守在旁边的白森抓个正着,他揪着李帆的头发,把李帆揪得直嚎。

“放开爷说话来,把爷揪疼了!”

我对白森说:“你妹和那个老师在做什么你不知道?”

白森没吱声,一脚踹到我肚子上,我疼得倒地上都直不起腰。

我正想爬起来,后脑勺挨了一下,晕过去了。

再醒来的时候,我和李帆已经被关进一个小黑屋里了。

屋里面没有灯,但能闻到很臭,又很潮湿,一股泥土攉羊屎的腥臭味。

我以为他们把我们关到了茅厕,但是上就意识到不对,我摸到了一个人的手。

那应该是一个小女孩的手,已经了。

我想到之前玩游戏的时候输掉的李小冰。

我就试着喊了几声“李小冰”,没有人答应。

这时候,李帆才想起来自己带了火,他从喇叭裤的后兜里摸出一盒火柴,唰的一划,正好照亮了李小冰的脸,她双眼睁大,前额瘪了一块,血从眼睛里流出来。

我和李帆吓了一跳,但马上又摸到另外的人。

李帆连擦了几根火柴,把屋子里看了一遍,至少5具尸体。

我俩腿肚子都站不起来,四处摸门,没摸着。

最后还是李帆,让我抬头看,借着火柴微弱的亮光,我才发现,我俩是在一个大坑里。

坑有两三米深,要是一个孩子掉进来,指定爬不出去。

我后来查过资料,这个大坑是修建防空洞时挖的,为了放涝挖的排水坑。

我俩没咋受伤,他踩着我肩膀,我薅着他胳膊,我俩连滚带爬摸出了坑。

爬出坑,我俩凭着感觉往洞外面,刚走上一节台阶,又撞见楚老师了。

他把我俩拽进屋里,一把扔到床上。

楚老师看起来很瘦,力量却很大,李帆用胳膊肘顶他,丝毫占不到便宜。

楚老师看着我俩,特别愤怒,就像变了个人。

他把我摁在床上用绳子绑住,转脸去抓李帆。

李帆突然从后腰抽出弯刀刺进他的肚子。

楚老师被刺伤后定了一下,又扑向李帆。

李帆一脚踹到楚老师肚子上,刚才刀子捅的伤口撕裂的越来越大,一节肠子露了出来。

李帆过来给我解开绳子,准备走,我看到楚老师趴在地上挣扎,直至没有动静。

可能是这帮孩子听到了什么动静,从楚老师办公室出来的时候,我们就被围住了。

眼见没什么退路,李帆举起手中的刀子,说自己刚刚已经把楚老师杀掉了。

李帆说之前那些所谓输掉的小孩,根本没有被送回家,而是被杀掉了,就在下一层的小库房。

其他人没来得及反应,白森迈出一步,用身体挡住下一层的路,白玲紧紧跟在他的身旁,看的我瘆得慌。

我问白森:“你知道这些事吗?”

他说:“任何人都不能伤害乐园。”

现场沉默了,足有几分钟,谁也没动一下。

那天可能是因为雨下的太大,或是有人疏忽,没有把入口的防水隔板和防水门关严。

现在想想,可能这事儿是楚老师负责的,也只有他能推得动防水门,当时他正躺在水泥地上,肠子上沾着灰色的尘土。

小孩们准备打起来的时候,水已经淹没了下面一层。

“跑!”

我们才反应过来,要淹水了,本来就挤在一起的防空洞,更加混乱。

没等我们跑几步,水一下子涌了上来。

我、李帆、白森在最前面,就感觉脚底下不停有人在滚。

我没细数自己踩了多少人头,我也不敢回头看。

白森水性很好,他游到我和李帆前面,但突然又向另外一个方向游去,他要去救自己的妹妹。

在几乎被淹死的时候,我又听见那首《让世界充满爱》的歌声,我一直没有搞清楚这首歌是从什么地方来的。

雨下了很久,防空洞的出口竟然就在工业中学后面。

警察来的时候,洞里已经坍塌,进不去人。

逃出来的一共39个,我们这些小孩被带到警察局,一个一个登记。

有些被家长领走,还有些流浪儿站在院子里,等着福利院接收,更有些找不到孩子的家长,在警察局哭闹。

灰蒙蒙的一天,我看到了一张张绝望的脸。

姑妈来的比较早,说等我妈来了亲自揍我。

李帆没人管,见我跟姑妈回去,他冲我挥挥手说回头再找我去人民录像厅。

那次实际上是我最后一次见到李帆。

我妈听说这个事,连夜拖着病体从天津赶到集宁,用不锈钢一般的指甲盖掐烂了我的脸。

后来的事情,我是在大人的聊天和新闻报道里陆续知道的,警察发现了楚老师和其它孩子的尸体。

至于防空洞里面的情景,始终没有详细的记录,没多久那片防空洞就全面封锁了。

我试着定位当时防空洞的位置,想找到白森和白玲两兄妹的下落,却怎么也对不上,他俩没有任何消息。

他们没有家人,只有一个传闻中的爸爸,两个人就这样无名的消失在世界上。

我回天津之后,收到过一次法院的传唤,说警察在现场找到了李帆的弯刀,李帆被抓了。是杀害楚老师的重要嫌疑人。

李帆想要做防卫过当的辩护,需要证人。

这件事里面所有受害者的父母都不让孩子出庭,另外那些送到福利院的也都缄默不语。

我算是唯一可以为李帆作证的人,但我对那件事的一切都不想再提,始终没有说一句话。

洞里那小孩的尸体,也被默认成了证据不足的悬案。李帆最终被判故意伤人,送进了少管所。

事情结束以后,我被母亲带回天津,自此再没回去过乌盟集宁。

这件事曾经在乌盟造成不小影响,但很快,人们就忘掉这件事,只剩一些影影绰绰的传说。

真希望我也能像他们一样,永远忘掉。

火车到集宁南站的时候,天还没亮,隔壁公放《大雨还在下》的乘客按了暂停键。

我和徐晓整理行李。

隔壁公放乘客从铺上爬下来,往耳朵里塞了耳机,我心里问候了一下他母亲。

我和徐晓出站的一路都走在他后面,不知道为什么,这人越看越觉得眼熟。

直到闸机口,我离他很近,他摘掉耳机刷火车票。

我隐隐约约听到他的耳机里传出《让世界充满爱》的歌声。

这个人是谁?

他跟余波同趟火车,只是一个偶然吗?

三十年前的那场旧案,会对生活在今天的人造成什么样的余波。

从惨案里幸存的人,会从这段记忆里逃脱,还是继续沉沦,还是要想法设法抹去当年的伤痕。

下一个故事揭晓所有答案。

下周六10:00,《异类追踪者》第一季的最后一个故事,记得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