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我们奋力向前，逆水行舟，
被不断地向后推，被推入过去。”
——菲茨杰拉德《了不起的盖茨比》
一
1924 年，在法国里维埃拉一栋别墅里，28 岁的斯科特???·???菲茨杰拉德醉心于他的新书写作。这本书寄托了他对文学事业最大的野心，他渴望写出一部永远不朽的小说。
妻子泽尔达则倍觉无聊，他的丈夫是当时美国出版界身价最高的作家，他完全可以在声色犬马的间隙，写上一个短篇小说，就够他们夫妇大肆挥洒一阵儿，何必去写吃力不讨好的长篇呢？
无所事事的泽尔达，在海边结识了一位法国军官，起初只是社交圈惯常的那种逢场作戏，但慢慢事情不受控制，泽尔达感觉自己真的恋爱了，这个法国男人有菲茨杰拉德缺少的那份阳刚气质，她开始考虑跟丈夫摊牌。
菲茨杰拉德与泽尔达
1920年代欧美文学圈的著名夫妇
一门心思写小说的菲茨杰拉德完全懵了，他明明只是坐在家里写作，却突然面临婚姻破裂的局面，泽尔达后来说，她告诉丈夫自己爱上了一个法国军官，丈夫则把她锁进了别墅。
这场婚姻危机最终有惊无险的过去，菲茨杰拉德却无法平静，4 年前他们新婚燕尔，形影不离，泽尔达半真半假的告诫他，如果他不在身边，她可能会跟任何一个男人发生关系，而且这并不会真的影响她对他的忠诚。
泽尔达是一个魅力四射的姑娘，菲茨杰拉德很想知道她跟那个法国军官发展到了什么地步，但泽尔达既不否认也不承认，任由菲茨杰拉德那想象力过度发达的大脑将事情向最坏的方向猜想。
这次风波之后，菲茨杰拉德说两个人的关系更紧密了。但纽约城这对著名的金童玉女之间，出现了一道裂痕，并且永远不可修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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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整旗鼓的菲茨杰拉德，重新投入他的创作，妻子泽尔达的这一番经历，刺激了他的写作，给这本小说添加了全新的素材与体验。
第二年初，小说完成，菲茨杰拉德与编辑发生了激烈的争论，他们谁都无法说服对方，定下一个合适的书名。
这时泽尔达参与进来，她从菲茨杰拉德写了一堆的书名中，圈出来一个，斩钉截铁的拍板：就是它了。
菲茨杰拉德欣然从命，4 月，新小说正式出版，取名《了不起的盖茨比》。
这是斯科特??·????菲茨杰拉德一生写出的最好的一本书。
二
海明威对菲茨杰拉德印象极差，直到他读完了《了不起的盖茨比》。
海明威当时天天泡在巴黎的咖啡馆，思索第一部小说该怎么写，在一个酒馆里，他认识了大他3 岁的菲茨杰拉德。
两个新朋友结伴出门旅游，这变成一场灾难。菲茨杰拉德把自己喝的烂醉，又胡闹又傲娇，让海明威不胜其烦，他决心以后再也不跟这个货来往了。
但菲茨杰拉德把自己的新书送给海明威，读完以后，海明威只有一个感觉：能写出《了不起的盖茨比》这样一本书的人，一定还能写出更好的书。
菲茨杰拉德给海明威看的就是这版
封面上那双黑眼睛也是书中一个著名的意象
但海明威只说对了前半句，至于后半句，菲茨杰拉德没能做到。
菲茨杰拉德是一个天赋型写手，海明威需要一个酝酿发育期，慢慢摸索自己的写作风格，但菲茨杰拉德一出场就把天赋拉的满满，仿佛天生就会写小说。
这个出生在美国中西部圣保罗市的年轻人，一辈子被金钱与爱情困扰。他家里其实挺有钱，但菲茨杰拉德的眼睛长在天灵盖上，眼里只盯着顶富阶层的珠光宝气。他觉得自己太穷了。
一辈子他都在渴望有钱人家的生活，如果金钱能买到，他就拼命去赚钱，但可惜菲茨杰拉德渴望的东西，金钱又买不来。
那是建立在巨大财富之上的门第、声望、风度与贵族气。菲茨杰拉德17 岁时混进了普林斯顿大学，身边全是有钱人家的孩子，他渴望融入他们的圈子，但他身材单薄，打不好橄榄球，学习很渣，不能做学霸。就连拿手的写作，也不能帮他杀出一条血路。
菲茨杰拉德感到人生的出路，只剩下最后一条：爱情。
他的初恋女友叫杰内瓦??·??金，是芝加哥数得着的有钱人家，两个人浓情蜜意，菲茨杰拉德去女友家拜访，被女友家波澜壮阔的豪宅彻底惊呆了，就在他做着最飘飘然的美梦时，杰内瓦·金的父亲一句话戳破了肥皂泡。
女友老爹告诉菲茨杰拉德：穷小子永远不该惦记有钱人家的小姐。
这句话困扰了菲茨杰拉德一生，他再也没有从中走出来。杰内瓦·金成为他人生梦想的一个具象象征，一辈子挥之不去。
装在豪宅里的贵族梦，是菲茨杰拉德一生的情结
图片来自电影《了不起的盖茨比》
当时正值一战，菲茨杰拉德放弃学业，想在战场上博一个前途。但是没有轮到他上战场，战争就结束了，美国成为最大的赢家，开始收割全欧洲的韭菜，金钱滚滚涌来。
菲茨杰拉德也不是一无所获，在驻防的阿拉巴马，他参加一个乡村俱乐部舞会，遇到了18 岁的泽尔达。
三
泽尔达是阿拉巴马大法官的小女儿，是一个典型的南方美人，精通芭蕾、法语、诗歌，个性叛逆不羁，最大的爱好是抽烟、喝酒、跳舞。但菲茨杰拉德欣赏她，“我喜欢她的勇敢、诚实与火一般的自尊。”
泽尔达答应了菲茨杰拉德的求婚，但不久就反悔了。
脱下军装的菲茨杰拉德，在纽约一个广告公司做文案，薪水不高，也看不到在广告业大展拳脚的才能。泽尔达的家庭十分体面，但也没太多钱，不会给她丰厚的嫁妆，她对嫁给菲茨杰拉德顾虑重重。
菲茨杰拉德在自己的日记里吐槽：“在我变成一部赚钱机器之前，泽尔达会小心谨慎，不愿轻易把自己的命运交付到我手中。”
他能怎么办呢，他选择回到家乡圣保罗，继续写已经被出版社退稿两次的小说，这一次他背水一战，居然就，成功了。
处女作《人间天堂》成为美国最畅销的青春小说，菲茨杰拉德名利双收，他兴奋的给泽尔达写信，两个人在纽约一个教堂结了婚。
菲茨杰拉德一年赚35000 美金，当时买一辆福特小汽车也只要两三百美金，他把钞票塞在上衣各只口袋里，全部露出来，招摇过市。在酒店，他把大小面额的钞票放在一个托盘上，方便给服务生发小费。
泽尔达比他更能花钱，夫妇俩住在纽约的长岛，夜夜笙歌，时常喝大，喝醉之后，两个人经常干出一些能上报纸头条的事。而这些出格的事，反过来让菲茨杰拉德夫妇的名气更响，有更多...志愿意付给他更高的稿酬。
奢华与酒精是他们俩一生沉迷的东西
纵酒狂欢，直至坠入深渊
但菲茨杰拉德从来不是金钱的奴隶，他花钱只是为了获取体验，他一生都在漂泊旅居，不置业，不买车，他迷恋的是金钱本身，而不是能用金钱买到什么。
泽尔达的悔婚，以及更早的初恋女友杰内瓦·金给他的挫折，让他“毕生都将对有闲阶级怀着难以磨灭的怀疑和憎恶”，他说，“那并不是革命家的信仰，而是那种潜伏在农民心里的仇恨。”
菲茨杰拉德能感到自己的分裂，他就像一个扒在窗户上看房间里舞会的孩子，他曾经有幸被邀请进门，但始终并不真正属于那里。
即使在最风光与最挥金如土的日子里，菲茨杰拉德的大脑都在冷静的运转，计算自己还能从哪里赚到更多新钱，去支撑这种不属于他的上流生活。而他那些有钱的好朋友们，只需要躺在继承来的老钱上面，不慌不忙的展示优雅与魅力。
终于在入不敷出之后，菲茨杰拉德带着泽尔达与女儿斯科蒂离开纽约，乘船去了法国。他决定写一本新的小说，把自己的人生、爱情、求而不得的理想，都装满其中。
四
《了不起的盖茨比》赢得了文学界一致好评，眼高于顶的海明威，《荒原》的作者艾略特，都对这本书赞赏不已。但这本书在市场上却十分尴尬，因为卖不动。
读者们对菲茨杰拉德的定位是一个青春小说掌门人，但他却写出来这么一本缺少爽点的书。就好像有人兴冲冲去读郭敬明的小时代，打开一看，什么鬼，怎么是《悲惨世界》！
于是大量读者脱粉，菲茨杰拉德没能从这本书里赚到什么钱。他拿到的稿费只有一万美金，而他在喝酒玩乐之余写一个短篇，就能收入4000 美金。
从家庭经济学角度，这是一笔亏本生意。这本书后来干脆断版，彻底从市场上消失。倾注菲茨杰拉德无尽心血的《了不起的盖茨比》，除了给作者带来一段婚姻危机，还揭开了他一路下滑的下半生。
进入30 年代，经济危机引发大萧条，人们再也顾不上纸醉金迷了，20 年代是美国财富井喷的时代，人们沉溺在纸醉金迷中，菲茨杰拉德是时代最好的吹鼓手。但现在他彻底变成一个过气作家。以前的小伙伴海明威，以硬汉的形象，成为新的时代英雄。
1930年代，菲茨杰拉德 的小说失去市场
海明威以硬汉形象，成为新的赢家
菲茨杰拉德的余生都在酒精和混乱的私生活中度过。但作为他的一位忠粉，我实在想对菲茨杰拉德说一声，谢谢你写了《了不起的盖茨比》这样一本书，真的，你一点不亏。
《了不起的盖茨比》是一个什么样的故事呢？简单说，是一个三角恋的故事，穷小子与富家千金相爱，但门不当户不对，富家千金嫁给了有钱少爷，穷小子拼命奋斗赚来了钱，想追回旧爱，但最终失望而死。
你估计要吐槽，这种故事在起点与晋江不是一抓一把吗，而且通通都能抱得美人或美男归。
但不是这样的，《了不起的盖茨比》有很深邃的味道，它是一本专门讲失败的书，但又不只是单纯讲失败，而是探讨一个人对自己的想象力，到底能到达何种地步。
何况这小说浓缩了菲茨杰拉德自己的人生。
五
《了不起的盖茨比》开篇，就是那段有名的句子：
我年纪还轻，阅历不深的时候，我父亲教导过我一句话，我至今还念念不忘。“每逢你想要批评任何人的时候，”他对我说，“你就记住，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人，并不是个个都有过你拥有的那些优越条件。”
小说篇幅不长，中文大概在15 万字，故事发生在纽约长岛，从1922 年6 月到夏天结束，时间跨度只有三个月，而人物集中在三男三女身上。
但它内涵丰富，充满对称之美。小说里出现的每一个道具，黛西家的绿灯、盖茨比的汽车，灰谷阴惨惨的道路，都在结尾得到有力的回应，宛如宿命。
最迷人的自然是主人公杰伊·盖茨比。
莱昂纳多抓住了盖茨比的魂魄
特别是笑容，小说里有着浓墨重彩的描写
杰伊·盖茨比是一个穷人家的孩子，他从小跟别人想的就不一样，他试图超越自己的世界，进入另一种高不可攀的生活。那个新世界虚无缥缈，无从着力，他只能依靠自己的想象力，想象自己应该变成一个什么样的人。
于是在17 岁那年，他虚构了杰伊·盖茨比这个名字，这当然不是他的真名，却是他认为最符合自己理想形象的名字。
菲茨杰拉德这样描述他：
“长岛西卵村的杰伊· 盖茨比是从他自己柏拉图般的幻想中诞生的。他是上帝之子……他必须效命于他的天父，追求一种博大、世俗、华而不实的美。所以，他虚构出这样一个盖茨比，恰恰也是一个十七岁男孩想要虚构的人物，而他自始至终忠于这一理想形象。”
我们每个人，在幼年的时候，在少年的时候，大概也都做过类似绚丽的梦，在梦里我们变成了自己最想要成为的那个人，光芒万丈，不同凡响。然后等进入成人世界，这个梦就破碎了，我们一点点回到地面，变成最熟悉的普通人，偶尔庸俗，始终平凡。
而这就是盖茨比与我们之间的区别。他忠于17 岁那年虚构出的自己，一凿一斧，雕刻成真实。
盖茨比爱上了富家女黛西，如果他的整个理想需要一个具象的形象，那么，他理想的化身就是黛西了。但黛西显然不能嫁给一个穷的盖茨比，她私奔未遂，转头嫁给了出身巨富人家的汤姆。
五年之后，盖茨比发财了，为了寻找黛西，他在纽约长岛的西卵买下一栋豪宅，夜夜笙歌，邀请全纽约的人来做客玩耍，希望黛西听到动静，能到访相遇。
等他发现，黛西家与自己仅一海之隔，黛西家的码头上有一盏长明不灭的绿灯，盖茨比于是每个晚上站在海边，伸出双手，拥抱那盏绿灯。
电影《了不起的盖茨比》
绿灯是小说最著名的一个象征
但是当他与黛西终于重逢，超级满足之余，慢慢浮现起一种巨大的空洞。
一手促成他们俩的黛西表哥尼克看在了眼里，尼克说：
将近五年了! 那个下午一定有某些时刻，黛西并不如他梦想中的那般，但这不是黛西的错，而是因为他的幻想生命力过于旺盛。这种幻想已经超越了她，超越了一切。他以创造的激情投入到这场梦幻中，不断地给它增添色彩，用飘来的每一根绚丽的羽毛点缀着它。再炽热的火焰，再饱满的活力，都比不上一个男人孤独的内心积聚起的情思。
如果我们爱过一个人，求而不得，辗转多年，就会忍不住给这个人添加无数光圈，让爱着的这个人，从一具血肉之躯变成抽象的美，甚至上升到人生的某一种理想。而等久别重逢或者如愿以偿，却会感觉，我是不是爱错了人？
你爱的人没有做错，只是你爱的已经不是原来那个人了。
盖茨比的问题就在于此，黛西不仅是爱人，更是理想化身。他从十七岁开始奋斗，就是要把自己虚构的那个形象，变成现实。一切金钱能兑现的部分都被他实现了，只有黛西这里出了差错。
电影中黛西的魅惑出场
她是菲茨杰拉德心中的黄金女郎，是梦想也是命运
盖茨比要求黛西对屡屡出轨的老公汤姆说，我从未爱过你。这样就能擦掉这五年的痕迹，让一切重新开始。
但黛西对他说，这不可能，我爱过你，也爱过他，我现在爱着你，这还不够吗？
这是一个很诚实的态度，我们的一生，都可能爱上好几个人，留在我们身边的爱人，不一定是第一个，也不一定是最后一个。但你不能否定一切，那不诚实。
但盖茨比坚持，他要诚实对待自己的理想，就需要黛西否认自己的过去。这很荒谬，也注定了要失败。
六
盖茨比失败了，在最后摊牌的时刻，黛西的老公汤姆揭穿了盖茨比不法发家的隐秘，黛西退回到她一度厌恶的世界里，与汤姆重归旧好。
新钱败给了老钱。
盖茨比则为黛西做了最后一件事，他失魂落魄，作为黛西的替罪羊，被人杀死在游泳池。
在他出葬那天，黛西没有出现，他邀请过的全纽约的客人没有一个人来。只有一个戴眼镜的人匆匆赶到墓地，在大雨滂沱中说了一句：这家伙真他妈的可怜。
一个人为进入一个不属于自己人生的上流世界，塑造了全新的自己，他始终心地高尚，不辜负人，却最终无可救药的失败，被世界遗忘，这算不算一种了不起？
在菲茨杰拉德看来，这一定很了不起。因为盖茨比就是他精神上的自己。
在书的结尾，菲茨杰拉德很深情的提起了那盏绿灯，他这样写：
“盖茨比信奉这盏绿灯，这个一年年在我们眼前渐渐远去的极乐的未来。它从前逃脱了我们的追求，不过那没关系——明天我们跑得更快一点，把胳臂伸得更远一点……总有一天……
于是我们奋力向前，逆水行舟，被不断地向后推，被推入过去。”
他就是盖茨比的化身，黛西就是初恋女友杰内瓦·金，是他永远可望不可即的理想，而黛西老公汤姆，则是杰内瓦·金的父亲，那个狠狠将他拒之门外的上流世界。
盖茨比、黛西与汤姆三个人摊牌的一幕，则飘动着妻子泽尔达与法国军官的影子。
菲茨杰拉德一生抱有古怪的阶层观念，他总迷信有钱人是不一样的人，但又从心底认为他们其实自私冷酷，面目可憎。
就像惹下大祸，害死盖茨比的黛西夫妇，菲茨杰拉德实际是看不起的，“汤姆和黛西，他们是粗心大意的人——他们砸碎了东西，毁灭了人，然后就退缩到自己的金钱或者麻木不仁或者不管什么使他们留在一起的东西之中，让别人去收拾他们的烂摊子……”
可是，他又一辈子迷醉在有钱人的魅力里，而有钱人的魅力之源，就是有钱。
抛衬衣是故事经典的一幕
黛西说，“我看了很伤心，因为我从来没见过这么美的衬衫”
这句话充满了菲茨杰拉德对上流世界的复杂情感
书中的黛西有着无比魅惑的声音，菲茨杰拉德反复写她的声音独有的吸引力，直至盖茨比突然领会到黛西声音的真相：
“她的声音充满了金钱。”他忽然说。
正是这样。我以前从来没有领悟过。它是充满了金钱——这正是她声音里抑扬起伏的无穷无尽的魅力的源泉，金钱了当的声音，铙钹齐鸣的歌声……高高的在一座白色的宫殿里，国王的女儿，黄金女郎……
菲茨杰拉德就是这样沉迷的清醒，他对自己够不到的那个金钱世界，一边鄙夷一边崇拜，《了不起的盖茨比》是一本描述金钱与爱情堆砌起的理想之书，而一切跟金钱与爱情相关的故事，没有谁能比他写的更好。
七
很多年后，在菲茨杰拉德40 岁时，他与杰内瓦·金又一次重逢了。当初分手时，他要求毁掉双方交往的信件，女方照做了，他并没有。
他曾给女儿斯科蒂写信说：“杰内瓦是我第一个爱过的女孩儿，我如此坚定地避免见到她，就是为了保持那幅完美的画面。”
但他们俩还是不可避免的见面了，她依旧钟鸣鼎食，而他则是一个过气酗酒的中年男人，妻子泽尔达精神崩溃，住进了疗养院。
杰内瓦问他：“你写的书里，哪一个女性的原型是我？”忍不住的，他醉醺醺的说：Which bitch do you T.I.k you are 。
但我们都知道，他一生写过的故事里，那些风华绝代又冷酷无情的黄金女郎，都是她。
菲茨杰拉德是一个用生命经验来写作的作家，他的小说都可以作为自己的传记，他的人生则是一本典型的菲茨杰拉德小说。
为他带来不幸的《了不起的盖茨比》，在他去世之后，被人从故纸堆里重新翻出来，抹净尘灰，变得熠熠生辉。当初人们看不懂这本小说的好，只是因为菲茨杰拉德走在了时间的前列，需要等一等时光。
而有关他与泽尔达的爱情故事，出现在许多块大银幕上，让无数人为他们的命运慨叹又惋惜。
2013 年，我在影院看《了不起的盖茨比》，莱昂纳多那张方正的满是褶子的笑脸，让我恍惚以为，这就是书里的盖茨比。
更早一些时候，电影《午夜巴黎》，爵士乐配着流光溢彩的宴会，抖森（汤姆· 希德勒斯顿）惊鸿一现，蜷曲中分的头发与一脸文秀，让我恍惚以为，这就是真实的斯科特·菲茨杰拉德。
如果菲茨杰拉德是一块硬币，那么莱昂纳多大概是他的A面，而抖森则是他的B面。
电影《午夜巴黎》，伍迪艾伦的文艺梦
菲茨杰拉德也被抖森重现
1940 年，44 岁的菲茨杰拉德心脏病骤发去世，他生前最后时刻还在奋力写作一本小说，他相信那将是一本超越《了不起的盖茨比》的书。但命运不给他时间了。
泽尔达死后，两个相爱相杀一辈子的人合葬在菲茨杰拉德的家族墓地，在他们俩的墓碑上，镌刻着《了不起的盖茨比》那一个有名的结尾：
So we beat on,
boats against the current,
borne back ceaselessly into the past.
于是我们奋力向前，
逆水行舟，
被不断地向后推，被推入过去。
参考资料
《了不起的盖茨比》，巫宁坤译
《了不起的盖茨比》，邓若虚译
《菲茨杰拉德研究文集》，程锡麟编
《流动的盛宴》，海明威著
《身为翻译者，身为小说家》，村上春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