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超烈士遗像

原标题:未竟的梦想|追记军某部舰载航空兵部队一级飞行员张超烈士

我们因梦想而伟大,所有的成功者都是大梦想家:在冬夜的火堆旁,在阴天的雨雾中,梦想着未来。有些人让梦想悄然绝灭,有些人则细心培育、维护,直到它安然度过困境,迎来光明和希望,而光明和希望总是降临在那些真心相梦想一定会成真的人身上。——威尔逊

人物简介

张超,男,湖南岳阳人,1986年8月出生,2004年9月入伍,2009年5月入党,海军某舰载航空兵部队战斗机团正营职中队长,大学本科学历,海军少校军衔,一级飞行员。

2016年4月27日,张超在驾驶舰载战斗机进行陆基模拟着舰接地时,突发电传故障,危机关头,他果断处置,尽最大努力保护战机,推杆无效、被迫跳伞,坠地受重伤,经抢救无效壮烈牺牲。2016年4月29日,海军政治工作部批准其为革命烈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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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牺牲

首次驾驶歼-15战机准备开飞

2016年4月27日上午,海军某舰载机训练基地,阳光明媚,海风轻拂。

12时59分,一架银灰色涂装的“飞鲨”战机,从远处慢慢飞近,缓缓下降高度。飞机的轰鸣声越来越大。塔台里,指挥员手握着通话机,目不转睛地观察着这驾飞机的姿态。

这是当天上午最后一架次飞行。同一批次的4架战机,已经有3架顺利着陆。到目前为止,飞行一切正常。

机场边上,负责指挥降落的LSO(着舰指挥官)发出信号,可以着陆。

为了模拟舰上起降环境,这个特殊机场的跑道宽不到正常机场的一半,规定的着陆区间不足百米长,对飞机的速度、姿态和飞行员的操控精准度都有极高的要求。

触地,滑行,仪器显示,这次着陆十分完美。

前一架次着陆的飞行员艾群,此时正在滑向机库。他在耳机里听到,最后一架飞机已经平稳降落了。

休息室里的飞行员,有人开始收拾装具,准备登车返回宿舍。

事故来的没有一点预兆。12时59分12秒,无线电里突然传来故障报警。塔台里,刺耳的报警声像是要把人的耳膜戳破。

正在机场边等着维护飞机的机械师于翔看到,正在减速的飞机,机头突然奇怪地向上抬升,很快就立了起来,几乎笔直地指向空中。

“跳伞!跳伞!跳伞!”12时59分16秒,指挥员连发三声命令。几乎在指挥员下达命令的同一瞬间,飞行员从座舱弹射出来,落在了跑道边的草地上。

在场的部队长戴明盟和某飞行团时任团长张叶,飞快地向飞行员落地的地方奔去。解下氧气面罩,大家看到,出事的人是张超。救护车呼啸而来,很快将他送往医院。

飞行数据后来还原了事故过程。从系统报警到机头抬升接近垂直的短短6秒钟内,张超的第一反应是保住飞机。机头突然抬升的时候,他反应迅速,果断处置。然而,直到他将操纵杆推到底,飞机依然不受控制。

张超跳伞的时候,飞机差不多已经竖了起来,这个角度跳伞,弹射座椅几乎是水平弹出。由于高度太低,姿态不佳,主伞还没打开,张超就摔在了跑道边的草地上。

张叶痛心地说:“如果不是训练有素,不要说处置险情保护飞机,连跳伞都来不及。如果不是为了保住飞机,早点跳伞,他也不会摔得这么重!”

军人刘磊个人资料,刘磊是什么级别的高手

(二)等待

张超追悼会现场

当天中午,在外培训的飞行团政治处主任李力强接到电话:“张超出事了!”

李力强的心“咯噔”一下。电话里他得知,张超跳伞了,已经被送往医院。“跳出来就好,最多受点伤!”

几分钟后,他突然莫名地焦躁起来,决定先跟上级报告请假,不管怎样要回去一趟,看看张超。他和张超是同一个老单位走出来的,他忘不了张超第一天到舰载机部队报到时,他去看张超,张超的笑容是那么的清澈透亮。

一下午,李力强都在等下一个电话,等着团里告诉他更详细的情况。那几个小时,他一分一秒数着过。

同样在等待的还有张叶。救护车一路疾驰向医院时,他就坐在张超旁边。张超意识清醒,喊到名字时,他还能答应。张超喘气难受,他帮着张超把头垫高了一些。他叮嘱张超不要乱动。张超很听话地一动不动。

进手术室前,张叶跟医生恳求:“一定要救救他!”

医生说,从脉搏血压看,问题不大。

张叶也忘了从什么时候开始,进进出出的医生护士表情变了。他直勾勾地盯着手术室的门,想问又不敢问。有两个给张超按压心脏的年轻小伙从手术室出来,额头上沁满汗珠。

后来张叶知道,张超进手术室不久后脉搏和血压突然下降,大约只有两三分钟,心跳就接近停止。

一切来的太突然。

从下午开始,副团长孙宝嵩和几位战友都收到了张超妻子张亚的微信。张超从来不会这么长时间不联系她,她等了又等,决定问问张超的战友。

孙宝嵩和战友不知道怎么回,大家面面相觑。

张超一家三口

这一天,张亚正准备乘车前往张超的单位。不久前,她和张超商量,五一的时候去看他。这之前,她几次想去,但张超一直忙着飞行训练,把她劝住了。这一次,两人还计划一起去沈阳。

张亚还记得,一年多前,张超第一次到单位报到,因为营区远离市区,张超没让她一起去。她偷偷叫朋友开车,载着她跟在后头。到了营门外,她远远地望了又望,没有进去。她看着那些大山,觉得特别荒,对自己说:应该对张超再好一点。这个小秘密,她一直没有告诉张超。

去沈阳的建议,是张超的室友艾群提出的。艾群就是沈阳人。两个人同屋住了一年多,艾群几次约张超去家里坐坐,终于,要实现登上航母的目标了,张超答应了。艾群盘算着,要好好招待一下他们,没想到却出事了。

出事那天下午,张超的指导员方振脑海里老是有一个画面:张超最后一架次飞行前,走出休息室,特意回过头,对他笑了笑,挥了挥手。他没想到,这是最后一次告别。

从机关楼出来的时候,听到有人议论张超“不在了”,他有些生气,大声吼道:“你不知道不要瞎说!”

看着手机里微笑不说话的爸爸,女儿哭了

怎么会有事呢?方振当时就在现场,他明明看到张超是有意识的。他想打电话去医院,又有点怕。

当天,飞行员宿舍楼出奇地安静。大家都觉得“应该挺乐观吧”,心里又绷得很紧。

所有人都在等待,那个漫长的下午……

彩超结果显示:张超身体左侧着地后,内脏受损严重,左肺彻底碎了。撞击击破了张超的胸膈肌,内脏都挤到了胸腔里,心脏也受到巨大创伤。这么重的伤势,医生,无力回天。

很难想象,张超当时承受着多大的痛苦,以多强的意志力保持了受伤后的清醒。张叶现在很后悔,没有让张超多说几句话。

下午五点多,留守营区的孙宝嵩召集大家开会。坐进会议室,他半天没说出一句话。

憋到后来,这个老飞行员,断断续续地说出了三个字:“超……没了……”然后就趴在桌子上哭了。平时不怎么抽烟的飞行员刘涛点了根烟,使劲抽了几口。屋子里的空气像是凝固了。

睡在爸爸的怀里

超,真的没了……

(三)回家

烈士魂归故里。

张亚就要登上北上的列车了。尽管没有联系上丈夫,但她还是有些小兴奋。她有一个心愿:和丈夫生活在同一个城市。

两人结婚时,张亚是国航的空姐,生活在杭州;张超是南海舰队航空兵某团的飞行员,驻地在海南。她瞒着丈夫找了航空公司的人,对方表示:欢迎张超。她把转业去航空公司的想法跟张超说了,没想到一向爱笑的张超板起了脸。

尽管闹了别扭,张亚还是放不下张超。

她忘不了,自己当初被“误诊”患绝症,决心和张超分手,张超不知从哪里打听到了她的“病情”,不仅不同意分手,还取出了所有积蓄为她治病:“不管你得的是什么病,我一定要娶你!”

“大概这就是天意,曾经的挣扎与纠结,因为这一次,变成了坚定。”张亚在日记里写道。在家人仍然有反对意见的情况下,她决定嫁给这个执着的男人,悄悄回家取了户口薄,与张超结为连理。后来,她又辞掉了高薪工作,跟丈夫来到海南。

没想到,两个人团聚不久,孩子才几个月,张超选择了舰载机,从南海舰队某航空兵团调到了现在的单位,一家人再次两地分居。

“我就恨自己辞职的太晚,陪他的时间太少了。”在张超面前,张亚非常注意形象,今年1月份,张超休假回家,她原本想和他一起来部队,“但是那个时候我老说自己好胖,我想减减肥再过去。”

就在她即将踏上探望张超的旅途时,不幸的事发生了。

她不是没有想过这一天,却实在是不愿意相信。

张超一家三口。

2012年4月,张超驾机执行战备巡逻,遭遇了飞行生涯中的第一次遭遇空中停车。他果断处置,成功驾驶故障战机返航。

落地后,团里表彰张超,给他发了一笔奖金。看着摆在桌子上的现金,张亚感到莫名其妙,丈夫工资不都直接存在工资卡里吗?

当张超一五一十将奖金的事说清楚后,张亚二话不说就拉着张超直奔商场,将这沉甸甸的奖金花得一干二净。

这个时候,二人结婚不满1年,张亚第一次面对张超带来的担忧和恐惧。她跟张超说:这样的钱,宁愿永远不要有!

张超出事后,战友们一直编着“善意的谎言”。实在瞒不住了,孙宝嵩对张亚说:“张超出了点意外,人已经跳伞了,掉在了海里,正在搜救。部队马上派人去接你。”

张亚在微信里说:“求求你们千万别放弃,再找一找他,给他多点生还的机会……”

“人找到了,受了点伤,正在医院……”一个接一个的谎话,只为了给张亚留下点希望。

“手术怎么样了,我和他一个血型,如果他需要什么器官,我可以把器官换给他!”等待部队来人的时候,张亚焦急地发着信息。可是,看到一次来了那么多人,她一下子明白了,“哇”地抱头痛哭。

想到公公婆婆只有张超这么一个儿子,张亚又颤抖着发了一条信息:“求求你们给我联系医生,我想给张超留点血脉,他人刚走,有没有什么科技手段,可以给他留下点血脉?”

战友们说:“她做了一位飞行员妻子能做的一切。”

追悼会上,张亚剪下了一缕头发,放到了张超的棺椁中,俯下身,轻轻吻了他。她突然想起有一次,张超开玩笑说:“如果有一天我死了,不需要葬在哪儿,只需要把我的骨灰洒在海里。”

“我当时还笑他!”张亚说,他太爱大海,太爱他的飞行,“但是我不可能把他的骨灰洒向大海,我要带他回去,我要跟他任性一回,我不可能听他的,我要带他回去!”

张超走后,他的朋友圈一直没有停止更新。张亚每天都在上面留言。5月3日,张超走后的第七天,他的朋友圈,只发了一句话——

“超,跟我一起回家吧!”

位于湖南岳阳的张超烈士墓。

想带张超回家的,还有他的父母。张超的父亲话语不多,一直强忍着悲痛,照顾着身体不好的老伴。张超遗体临火化前,他抚摸着张超的脸庞,对身边的人说:“我儿子最喜欢飞行,这是他的命!现在儿子没了,我们为他骄傲!”

张超遗体火化后,按照湖南当地风俗,要由晚辈收装骨灰,可是张超女儿太小,张超的表哥帮着完成。他拿起一块骨灰,骨灰一下子碎成了粉末。看到这一幕,张超的父亲再也无法坚强,哀恸大哭着说:“儿啊,我的儿啊,爸爸带你回家!”

倔强坚强的老爷子,最后还是哭了。

(四)梦想

虽然生活充满了波折,但张亚能理解丈夫。她说:登上航母,是他最大的梦想。

同一个梦,冥冥中牵连着两位海空英雄。

一位是“海空卫士”王伟,另一位是从王伟生前所在团走出来的张超。

2009年7月,经过航校和飞行训练基地的严苛训练,以优异成绩毕业的张超放弃了留校的机会,毅然选择了王伟生前所在部队——南海舰队航空兵某团。

在这里,他先后飞过6种机型,执行重大演习演练任务10多次,几次成功处置空中险情。两次改装作战机型,他都是全团同批飞行员中第一个放单飞的。

在南海上空,张超多次与外机进行面对面较量。面对强敌的肆意挑衅,他斗智斗勇,寸土不让,始终令对手占不到半点便宜。

舰载机部队来挑人的时候,老单位不想张超走,毕竟培养一个尖子不容易。张超在老单位的大队长叫张伟,一位老同学打电话来了解张超的情况,他想了想说:“我这么跟你说吧,他是我们尖刀上的刀尖。他走,我不同意!”

好不容易来到海南的张亚也不想跟丈夫再分开。但想到丈夫对飞行的执念,她又心软了。

“他每次和我聊他飞行的事情,就特别开心。他聊他怎么飞怎么飞,其实这些东西我一点都不懂,我只是看他特别开心。”张亚觉得,丈夫就像个大孩子,特别的简单纯粹,“他会买很多飞机模型摆在家。以前跟他吵架,他躲在房里,我就想,我打不着他,我就把飞机模型都砸了。”

张超告诉张亚想去舰载机部队的时候,张亚说:“你有把握你就去,我不会阻拦你,虽然我希望你留在这陪我。”她现在还在想:当初为什么不任性一点,如果稍微挽留一下,阻止他去,也许就不会有事了。

张超用他的倔强说服了所有人。原先的飞行团团长留了他5次,他一次次往领导办公室跑,去说自己的梦想:“我是飞行员,我想飞最好的飞机!”

选拔考核之后,张超特意找到考官戴明盟说:“我真的很想飞舰载机,其他的困难我都可以克服。”

张超以第一的成绩入选了。因为综合素质优异,张超是舰载机部队仅有的两名“插班生”之一,直接“跳级”跟随前一批飞行员训练。那批飞行员已经训练快一年了,张超必须要在短时间内追上他们的训练进度。这意味着,他的训练强度将超乎寻常,休息时间寥寥无几。

张超和一同“插班”的袁伟,只用了半年就赶上了大家的进度。让大队长王勇惊讶不已的是,张超虽然是后来者,但飞得出奇平稳。从飞参数据看,张超的油门曲线近乎完美。飞教练机的时候,有一次王勇专门和张超飞同一驾飞机,就是为了体验张超的油门控制。

“他很有天赋。”在王勇看来,不能说张超是天才,天赋的意思是,他思考的比别人多。

王勇的电脑里,保存着一份射击教案。那是张超前前后后忙活了近20天才完成的。教案还没来得及用,张超就走了。

飞行团政委刘磊记忆最深的一句话是:“不用担心我。”从“插班”的第一天,张超就这么对刘磊说。后来,张超飞行中曾遇到过瓶颈期,他又这么和政委说。他没让人失望,顺利突破了瓶颈。3月份,他的飞行成绩排在同批飞行员中的第三。

“现在,真的不用担心他了!”刘磊的心里,很不是滋味。

(五)遗憾

张超从小就是父母全部的希望。

张超牺牲几个月了,爷爷还不知道他牺牲的消息,时常念叨着:过节了,超会不会放假?亲戚骗他,张超去国外学习,十年以后才能回来。老人家自言自语:“那我走的时候,超超不能来送我咯。”

整理张超生前的资料时,戴明盟发现,张超还没有一张戴少校正营职军衔资历章的证件照。

牺牲前,张超刚刚晋升为少校正营职飞行员,但因为一直忙着训练,没有来得及拍一张像样的照片,连遗像也是上尉副营职。戴明盟很后悔,应该早点腾时间安排飞行员们照相。

4月27日上午,是戴明盟最后一次与张超近距离接触。“那天,他飞第二架次回来后,我讲评时还在批评他。”戴明盟说,其实,张超已经飞得很好了,但飞行就是这样,精益求精,讲评里只有批评,很少有表扬。

“他很沉静,既不会为任何一件事过于兴奋,也不会为任何一件事过于低沉。他不是那种情绪化的人,他是一个非常好的飞行员。”戴明盟说话的时候,同样看不出有什么情绪。直到最后,他突然说了一句:“我真的非常痛心。”

谁又能不痛呢?

张超牺牲前,已经是一级飞行员,因为标识还没有配发到位,一直佩戴二级飞行员胸标。张超牺牲后,团参谋长徐英撕下自己的胸标,跟张超对调。他想让张超带着这份荣誉离开。徐英一直佩戴着张超的胸标,舍不得取下。

在饭堂里,张超和徐英经常讨论问题,有一次大家聊起一个技术问题。张超问:“国外是怎么解决的呢?”徐英当时没有正面回答:“超啊,你这个问题太难了,我得好好琢磨琢磨。”可是直到张超牺牲,徐英还是没能给出答复。

“超太喜欢钻研了,有问题就打破砂锅问到底,一定要解决掉。”想起这些,徐英懊恼不已。如今,饭堂里,再也没有张超的声音了。

张超牺牲第二天,徐英写了一首100行的长诗,其中有一句:“你询问的问题,到现在我都没给你答案……”

如果不是这次事故,张超应该已经见到他心心念念的航母。“他离航母已经很近很近了!”干了近20年机务的副团长崔节亮,想起了张超牺牲前两天的训练。

海空有我,请祖国放心(右一为张超)。

那天,是按照舰载机在辽宁舰上起降的全流程进行模拟。每名飞行员按规定程序滑行两圈,虽然不起飞,但所有程序与在辽宁舰上无异。

张超看到了14度仰角的滑跃跑道,看到了“航母style”。训练间隙,他向上过舰的崔节亮问了很多很多关于辽宁舰的问题。他的心里,一定已经无数次勾勒过辽宁舰。

牺牲前,张超完成了舰载战斗机陆基模拟训练超过93%的训练课目,成绩优异,名列前茅,平均分远远超过上舰所需的分数。再过不久,他就将进行着舰起降。

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战友们说:“在我们心里,张超已经成功上舰……”

张亚说,张超这么想上舰,可他却连一眼航母都没见过,如果组织允许,能否让我通过什么方式上舰看看?也算代表张超完成了一个心愿。

张亚忘不了,张超曾跟她约定:如果可以,我带你上舰,看我起飞。上舰成功后,我们在驻地租个房子,你和女儿搬过来。

军人刘磊个人资料,刘磊是什么级别的高手

“我现在一直在幻想,我躺在房间,他推开门,骂我一声,跟我开玩笑……”张亚回想起来,清明节最后一次见张超,她去送他,两个人竟然迷了路。“他要是一直迷路,那该多好……”

追悼会前夜,李力强亲手把张超的遗像挂在了墙上。那个晚上,风雨交加,李力强一个人在空旷的大厅,看着张超的遗像,总觉得他还活着。

他想起了最后一次见到张超。当时他上楼,张超正在下楼。张超笑着对他说:“张伟来集训了,我们聚一聚吧。”

因为第二天就要外出培训,李力强跟张超约定:“等我培训回来聚!”没想到,回来时张超已经不在。

“我早该来的!我不该去培训啊!”追悼会后,李力强和张伟,按照和张超的约定聚在一起。张超的位子空着,摆放着一套碗筷,两个人在地上洒了一杯酒,祭奠同一个单位走出来的老战友。张伟红着眼眶说:“我难受啊,当初我就应该把他留下!”

(六)飞翔

追悼会上,大队长王勇说:“去看张超,就像去看我们自己!”

舰载战斗机,全世界瞩目的焦点。然而,因为这支部队的特殊性,一直保持着神秘,除了偶尔公开的只言片语和一些画面,大多数人并不知道他们在做什么,也不知道飞行员们姓甚名谁。

舰载战斗机飞行员,被称为“刀尖上的舞者”。十几吨重的飞机,像砸坑一样重重拍在甲板上,在极短的时间内将每小时200多公里的速度降到零,飞行员承受着难以想象的巨大过载,两眼甚至因充血变红。不管经验多老道的飞行员,每一次甲板起降,其实风险都像第一次,有一点点的误差就可能酿成大祸。

戴明盟记忆犹新,张超参加面试时,他用严肃的语气问道:“舰载机飞行是世界上公认的最危险的飞行,你还愿意来吗?”

张超睁着大大的眼睛,一脸坚定地答道:“我知道它很危险,但就是想来。”

“要干就干最难的,要飞就飞最好的!”张超牺牲后,战友们反复回味着这句话。是啊,再危险也得有人飞,你不飞、我不飞,中国航母什么时候才能真正形成战斗力?

飞机故障解决后,戴明盟第一个驾机升空。一架架“飞鲨”穿云破浪,翱翔在祖国的碧海蓝天

戴明盟驾驶100号歼-15舰载机从辽宁舰上滑跃起飞。钟魁润摄

张超未竟的梦想,战友们正在替他一点一点实现。与张超同一批次培训的王勇、艾群、袁伟……这些精英中的精英,即将驾机在辽宁舰上完成起降,真正成为一名航母舰载战斗机飞行员。大家商量,要带着张超的照片一起上舰。

“航母舰载机事业,不会是一帆风顺。牺牲是在所难免的,这个活总得有人去干。”王勇说:“若干年以后,当我们回首往事,不希望自己会懊悔,当初为什么没有为了这个事业再付出一点;若干年以后,希望有人能记得,有这么一群人——中国第一代舰载战斗机飞行员,今天在做些什么。”

戴明盟说:“没有人知道,上了舰会发生些什么,出了海会发生些什么,进入夜间又会发生些什么,未知的风险太多——这是一支全新的部队。未来的路还很长,我们每个人,都要勇敢一点、坚强一点。”

是啊,没有什么会一帆风顺。在实现民族复兴的伟大征程中,我们,都应该勇敢一点。

“飞鲨”——请继续飞翔!